爱喝咖啡的猫

[游了/游左]微光

[游了/游左]微光

 

藤木游作打开房门时愣了下。此时时钟的钟摆临近午夜12点,房间里没有开灯,柔和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微微照亮整个宽敞的房间,离他不远处墙边的冰箱门被打开,从里面透出的一小团光亮包裹着一个人影。那人没动,就这么静默地朝他看过来,整个画面无声而静止,显得十分不真切。

——啧,你还真在这个时候来了。

在藤木游作发呆时,鸿上了见内心正在翻江倒海。他这次回家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毕竟已经大半年没回来过,曾经熟悉的建筑物变得陌生而不可预料,总感觉一开门可能就会撞上什么洪水猛兽,比如——

藤木游作、

藤木游作、

藤木游作。

选来选去选了半夜溜回家,回家时看见屋里没亮灯还松了口气,没想到大半夜这家伙还是来了。

真是糊涂了,应该选上课时间来的……啊不对,这里是我家,这种时候不能怂,应该理直气壮质问他为什么半夜三更跑过来才对……

如果这是在LINK VRAINS里,左轮怕是已经换了七个表情八种姿势,但是现实中鸿上了见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甚至在对方一头扎过来时都忘了后退一步。

此时的藤木游作完全没有link到鸿上了见平静的表象下暗潮汹涌的心思,他从短暂的当机中回过神来,本能地扑过来抱住鸿上了见的肩膀:“Revolver!你回来了!”

鸿上了见仍没想好要对对方说什么。他保持平静,反手关上冰箱门,一边把藤木游作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下来,一边纠正说:“叫我鸿上了见。”

对于他这种把网络和现实完全分开的人来说,在三次元被人叫网名总觉得很羞耻。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对方显然没明白他执着本名的原因——藤木游作抬起头,有些诧异眨了眨眼睛,接着露出抑制不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

“我可以这么叫吗?”

你这一脸幸福的表情几个意思?鸿上了见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藤木游作居然还别开了目光:“毕竟我们一直都是在LINK VRAINS中接触,对网上认识的人我不太习惯叫真实姓名,因为感觉太亲密了,好像关系进入了新阶段一样。”

好了我错了,你快停下来……

“了见。”

……

藤木游作没说错,听网友叫自己真名的杀伤力更大,更别说还是面前这个人叫的。

瞬间核爆,万物归零。

幸好后面还有冰箱撑着,鸿上了见冷漠地稳住了形象。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鸿上了见对着藤木游作的时候其实办法不多。虽然现实中的他咋看上去冷静又理智,但那并不是他的本性,他只是比较擅长抑制情绪而已。

幸好藤木游作习惯了他的冷场,十分自然地随口问:“你回来怎么不开灯啊?”

还不是这里目标太大怕被你发现我回来了我才这么偷偷摸摸吗?鸿上了见心里想着,随便答了句:“今晚月光挺好的。”

这句话一定又说错了,因为藤木游作居然又朝自己露出了那种微笑。恋爱期的小男生真是可怕,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睛却显得湿润透亮,月光大概给那笑容增添了什么魔力,那幸福的情绪像是会传染。

鸿上了见转过身——不着痕迹地和藤木游作拉开一段距离——伸手打开了灯。

“了见,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那不关你的事。”鸿上了见冷硬地说,他总算把状态调整回来,“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藤木游作终于意识到鸿上了见至今为止的态度实在过度冷漠了——和自己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

“了见,你难道——在害羞吗?”

“才不是害羞。”

“可是我们已经……”

鸿上了见难得地打断他:“闭嘴!我跟你没关系!”

“……”

此时距离他们上一次在现实世界碰面已有154天,而距离他们第一次在电子世界滚床单已有102天。

顺带一提,他们上一次电子世界滚床单是三天前。

 

 

房间里一时安静,灯光明晃晃的,鸿上了见第一次觉得这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藤木游作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神从诧异变得锐利——大概还有些委屈,鸿上了见没有细想。

“我早跟你说过了,网络世界一切都是骗人的,跟现实是两回事。”

“你胡扯。”藤木游作用陈述句说。

好吧,那其实是个错误,是鸿上了见面对藤木游作时犯的无数个错误中的一个。

 

 

汉诺塔事件过去不多久,LINK VRAINS中Playmaker又开始活跃,伊格尼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鸿上了见忍不住又溜回去看看。

为了不引人注目,这次他没用Revolver原来的形象,换了张跟自己本体差不多的脸——根据多年上网的经验,他发现网络世界的人都是瞎的,枉费他还给Revolver戴了三层面具,原来换个发型就没人认得出了。

结果他刚返回LINK VRAINS没多久,Playmaker就在他面前出现了。

Revolver当时给吓了一跳——毕竟像他这种上了通缉名单的人,上网都是走的自己的黑客通道,他还以为自己的登录路径哪里出了漏洞让人给追踪到了。

结果Playmaker回答:“我感受到你卡组的波动了。”

“……”你到底什么人啊?GM吗?

他们第一次其实Revolver提出来的,当然是以打牌输赢做赌注:

第一、他实在是给Playmaker缠烦了;

第二、他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输;

第三、就算输了也没所谓,网络世界对未成年人有很多权限禁止,反正18X的事肯定是不能做的。

希望通过这个藤木游作能好好认识到这一点:你才16岁,谈什么恋爱,好好打牌啊!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所以说网络世界的规则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早知道就炸个平局下线了。

当然这是怎么回事,当时Revolver就意识到了:藤木游作16岁,不代表Playmaker也是16岁。

后来有一天他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Playmaker:“你不是用真实资料登录的吧?”

“当然不是,”16岁的黑客回答,“难道你是?”

13岁就差点灭了电子宙、18岁又差点炸了整个网络世界的黑客保持沉默。

你看网络真是个不靠谱的玩意。鸿上了见在心里又默默给网络多判了一条死刑。

 

 

虽然是个错误,不过反正在LINK VRAINS里,错了就错了,Revolver向来都很放飞自我。

但鸿上了见不是。

Revolver和Playmaker在网络世界交往了3个半月,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但是现实世界里他们连手都没牵过。鸿上了见一点也不打算把网络上的关系扯到现实中来,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事,那可就是要来真的。

“藤木游作,”鸿上了见尽量让自己冷冷地说,“我跟你正式面对面见面这才是第二次吧?你认为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这发言真是太糟糕了,连鸿上了见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藤木游作盯着他的眼睛,这次委屈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鸿上了见决定不去看他。

“你快点走吧,我想休息了。”他背过身去说。

藤木游作没再说什么,他安静了一会,拎起包向门边走去。鸿上了见其实有些惊讶他这么快就放弃了,不由转过身去看,正巧藤木游作走到一半停下来。

“了见,”他忽然说,“我找了你十年。”

鸿上了见心跳停了半拍。他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既然对方可以找他十年,那就算这几个月的亲密关系再次归零,那也可以再来一次。

他等得起。

藤木游作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门边去穿鞋了。鸿上了见只觉得气氛尴尬,干脆装模作样地拐进书房。

没想到等他转了一圈出来,藤木游作还在门边坐着。

 

 

鸿上了见看了看墙上的钟,走到藤木游作身边:“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藤木游作正专心看着掌上电脑,被他这一声问话给吓一跳。

“我,我在查路线。”他显得有些窘迫,又急急忙忙解释,“我来的时候是最后一班公交车,现在已经停运了。这里是景区,到这个点了也不会有的士过来……不过我想如果走路的话,只要走过这一段山路就能到主干道上,就是这段路这个时候都没有人,但是在景区里,应该沿途都会有路灯和指示牌……”

鸿上了见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藤木游作对他的态度,有时很强硬,充满侵略性;有时又显得过分柔软。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藤木游作,他只知道,无论是强硬还是柔软,都让他无从招架。

“算了,你今晚住这吧。”

反正最后就是会发展成这样,遂了对方的意。

“这条山路走出去至少得走一个小时,我只是怕你半夜迷路了或是被人打劫了,别想太多。”鸿上了见抢在对方前面说,他转身朝房间里走去,刻意避开那双徒然发亮的眼睛,“你晚上睡地板。”

 

 

等到半夜藤木游作抱着枕头来蹭床的时候,鸿上了见已经放弃反对了。

他当时还没睡,正靠坐在床头翻资料。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你睡不好觉吗?”

“地板太硬了。”藤木游作掀开被子钻进来时说。

鸿上了见瞟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他想起藤木游作小时候被囚禁时一直睡地板,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我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我很害怕睡觉,但是一直不睡的话清醒的时候也会像在梦魇里,更加可怕。”藤木游作说,“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

他躺下来的时候,十分自然地抱住了鸿上了见。

 

 

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在LINK VRAINS里——Playmaker抱着Revolver哭了。

Revolver当时给他卡得要死,分分钟都想下线走人——虽然他知道那是虚假的,拥抱是虚假的、触摸是虚假的,他们两隔着大半个地球,彼此连一点温度都传递不到,所有感觉不过是电流精准地直接刺激大脑引起的错觉而已。然而那感觉又真实得让人逃不开,更何况,虽然身体的碰撞是虚假的,精神的碰撞呢?

然后他感觉到Playmaker哭了。Playmaker的动作停下来,紧紧抱着他,身体轻轻颤抖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前,打湿了一大片。

Revolver觉得自己应该跳起来骂人:你哭毛线!我都没哭!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的心理医生曾经跟他说过,对有些人来说,压抑过深过久的痛苦,只有在感觉到幸福时才能完全地释放开来。

所以他只是抬起手臂,用力抱住了那具颤抖的身体。

 

 

现在鸿上了见靠在床头,看着闭着眼睛躺在他身旁抱着他的藤木游作。他想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即使只是虚假的网络所带来的——换了几个月前他绝对不会让这个人这么靠近自己。

倒是藤木游作忽然说:“你说得对,网络和现实的感觉的确是不同的。”

“你倒是从我身上下来再说这话。”

藤木游作睁开眼睛,冲他笑了笑,手上还搂着他的腰不放。大概是因为鸿上了见态度软了,他这会显得有恃无恐。

“你也太放松警惕了。”他又用力搂紧了对方,抬头看向鸿上了见,学着对方的语气说,“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善人。”

“哼,”鸿上了见冷笑了声,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别以为我怕你。睡觉,别瞎想。”

他把那颗蠢蠢欲动的脑袋按回去,抬手关了灯。

 

 

“了见,”黑暗中,安静了好一会的藤木游作忽然又开口,这次声音小小的,柔软了很多,“我不想重头开始,你觉得我们从哪个阶段开始比较好?”

你这完全就不是在跟人商量嘛!

“哪个阶段都不好,最好回到十年前,我根本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藤木游作大概是笑了笑:“那是不可能的,我们都不可能回到过来,所以只能从这个地方继续向前走啊。”

鸿上了见没有再说话。

 

 

“拯救世界的,不一定会成为英雄,也有可能是千古罪人。

“你承担得起吗?”

那是鸿上了见的父亲生前曾对他说过的话。

鸿上了见不是没质疑过父亲。父亲的行为很难用正义或邪恶去评价,他也并非对人类没有感情,只是他的感情是对“人类”这个整体而言的。

而个体则是微不足道的,可以牺牲的,只要是为了“人类”这个群体更美好的未来,把现在大半人都牺牲掉也没所谓。

但是这样是正确的吗?人类又不是可以随意置换零件的机器。何况连“现在”都没有,还谈什么“未来”呢?

但是他没有细想,不敢细想。心头那一点点质疑的火苗燃起,就会被他自己狠狠掐灭。他在8岁那年已经背叛过父亲一次了,对父亲深沉的爱使得他被内疚彻底压垮,他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后来Playmaker出现在他面前,执着地对他说:“我找了你十年,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可能还被囚禁着,我想要救你出来!”

他都懒得解释了:“都说你弄错了,我根本没有被关过。”

“我没有错!你现在还被关在那个地方啊!”

啊,鸿上了见想,真是烦死了。

“我会救你的!无论多少次,我一定会救你的!我和你,一定会有未来的!”

明明是曾经被击倒的、破碎了又重新修补起来的灵魂,现在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明亮耀眼得毫无瑕疵——

就像他希望的一样,

比他希望的还要好。

他命运的双生子,那一扇门,十年前,藤木游作在里面,鸿上了见在外面。

他把他放了出去,把自己关了进去。

十年后,他发现他居然还在门外站着。

你是不是傻的啊?

你为什么不飞去更高更远的地方呢?

鸿上了见实在烦透了,于是有天Revolver对Playmaker说:“说这么多大话,你不就是想要我吗?”

Playmaker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吓懵了,支支吾吾地解释:“不、不是的,我,我只是……”

Revolver朝他咧嘴一笑:“来决斗吧。如果我赢了,你把AI留下,从此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我输了,我就属于你。”

 

 

半夜三点,鸿上了见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起来。藤木游作没有醒,他睡得很安稳。

鸿上了见根本没睡着。倒不完全是因为藤木游作,他一直都睡不好,只是从来不提。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倾述,尤其是对藤木游作。

背负荆棘的人,只要挺直腰板,让人可以尽情宣泄恨意就好了。

想到这里,鸿上了见忍不住扶住额头自嘲地笑笑。所以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呢?真是自欺欺人啊。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显得很亮。鸿上了见朝窗外看去,月亮不知何时隐去了踪迹,平静的海面上,一条银光闪闪的道路呈现出来,直通天边,仿佛在指引迷途的人。

他安静了一会,偏头看向睡在自己身边的藤木游作。命运再次把这个人送到他身边,这个注定要和他走上不同道路的人。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命运是善意还是玩笑,不知道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在前方等着他们的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但是至少——

他想着,轻轻俯下身去,吻了吻自己小男朋友的脸。

至少在这一刻,他内心无比平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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