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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以正文为准^^

*题目名只是偷懒_(:3」∠)_

[乐天]乐天派

张佳乐诚恳地说：“黄少天，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像个安静的美男子的。”

黄少天诚恳地回应：“张佳乐，你不败家的时候，也挺像个忧郁的文艺青年的。”

他还认真描述了一番：“就是那种旅游会选凤凰古城那种地方，穿着洗了不知多少次的白衬衣，坐在八人间的青年旅店的二楼窗口边，默默看天的那种文艺青年。”他越说越进入状态，“最好再下点雨——看上去特别文艺，特别忧郁，特别勤俭持家！”

这都什么鬼？张佳乐被黄少天的脑洞震惊了。他趴在战壕里深深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旁的黄少天，一蹿起来一排手雷甩了出去。

“走了。”他说这话时身影已没入了爆炸掀起的滚滚硝烟中。黄少天哪还用他提示，早一猫腰脚下一蹬，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他跟着张佳乐借着硝烟撤离，脚下轻得毫无声音，嘴巴上却仍没闲着。

“你看你看，省着点用啊。算了，反正我不太用这个，我的配额给你吧，真是多少都不够你败的。”黄少天一边痛心疾首地说，一边熟练地把自己的手雷往张佳乐腰上挂。

 

 

张佳乐正式认识黄少天是在一次模拟军演中。那正是联盟大换血的一年，不少老兵退役，被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新人所取代。张佳乐进了沙箱往竞技场上一站，环顾左右，大半不认识。

那一次演习他被分在B组，带队的是光报名号都能让人抖三抖的老将韩文清。

一开场，韩文清整好队伍，面色严峻地审问：“这次的任务，大家都清楚吗？”

也许他本意不是审问，只是那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染上了这么层味道。

张佳乐看了看自己手里领到的纸条，上面只有不清不楚的一句话。他参加过不少这种演习，很明白那句话顶多就是条线索而已——情报搜索也是能力考验中无比重要的一项，真正的任务没那么简单交代给你。

果然一队人没一个回话的。新人们第一次参加这种演练原本就很谨慎，被韩文清这么一问更是不敢贸然开口。

而韩文清也没给大家时间细想,稍作停顿便宣布：“我们去看看A组在做什么。”

在这样的演习中， A组和B组经常会拿到相同的任务、不同的线索，谁能先完成任务便可得胜。

“要是A组也不知道呢？”有人问。

韩文清十分果断：“那就把叶修揍一顿。”

叶修正是这次演习中A组的领队。

这个方案立刻得到了全组人的赞同。张佳乐注意到有那么两个本来准备说点什么的，这会都十分自然地把纸条收了回去，显然跟真正的任务比起来，大家对揍叶修一顿更感兴趣。

“坚决果断有魄力，这才是纯爷们！真汉子！想那么多干什么，碰到叶修那种人就该直接揍上去，PKPKPK才是爷们的世界……”

在一片议论声中，站在张佳乐旁边那个年轻军官对韩文清的崇敬之情表达得特别用力，张佳乐忍不住往他那小身板上多看了两眼。

 

 

张佳乐是在一个山坡上发现叶修的。

当时张佳乐隐在山坡上方的林子里，叶修在下方空旷的山坡上赶路；张佳乐是一个人，叶修也是一个人。

需要出手吗？还是看看叶修在做什么呢？对面的山坡上是另一片树林，那里会有叶修的同伴吗？

叶修看上去完全没有发现张佳乐，只是十分寻常地疾行。但他就这么走在下方的开阔地上，却让人觉得毫无攻击的机会。

张佳乐也不去想叶修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借小树林隐藏着身影跟着移动。

无法出手，无法出手，无法出手……

在他不断变换位置的时候，他意识到不远处有个人也在跟着叶修的位置不断移动。

那是他的队友，他没有太在意，只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叶修身上，直到那个人挪着挪着挪到了他身旁。

“够鬼的啊老叶，滴水不漏啊。”那人轻手轻脚靠过来：“我们上不上？”

张佳乐扭头一看，正是刚刚集合时站自己身边那个新人。

张佳乐有点儿烦恼，对方这么熟络地和他说话，大概默认自己是认识他的——虽说是新人，毕竟也是各大军区的佼佼者，一个个拎出来都是名声在外的人物——可张佳乐的确没记住他是谁。

大概他一脸“你谁”表现得太明显，那人有些郁闷地抓抓脑袋，大大方方自报家门：“我是第七军区黄少天啊，刚才就站你边上的。”

张佳乐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又扭过头去注意叶修的动向。黄少天轻手轻脚跟着他，把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上不上？”

“上什么？”张佳乐问，“难道你真要把叶修揍一顿？”

黄少天眨眨眼，一脸惊讶：“难道你不想把他揍一顿？机会难得喂！”

张佳乐又偏头看了黄少天一眼。

嗯，新人。他想。

 

 

张佳乐是个老兵。

虽然就年龄来看，张佳乐实在年轻得很，也没比对面这个顶着“新人”名号的黄少天大多少。但他在军中的时间长，经历多，他就是个“老”兵。

军队就是这样，你在军中多呆一年，就好像多活了十年似的。

那心态呢？

从前没有人说他老，他也从不觉得自己老。他是那种活泼的性子，洒脱恣意还有点儿粗神经，心里头就像是住了一只爱飞的鸟，时不时就要冲天而去。他本来年纪就不大，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又要再年轻几分。

直到他失去搭档的那一年。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原来身边共事的人都比他年龄小、资历短，而原本两个人共同肩负的重责，一下就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头上。

那时张佳乐才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老兵”了。

而旁人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这一点。他们不再说“你还年轻”，他们只会说“你该成熟点了”；他们不再赞赏他的激情与热血，那是新人的专属，而带领新人的他应该是更加冷静而稳重的。

这年张佳乐20出头，血还燥热着，心里头那只飞鸟也依然在喧嚣，但他一言一行，都已经是一个标准的老兵了。

 

 

张佳乐在自己军区带过不少新人，此刻已经迅速准备好了对付面前这个头脑发热的新人，但黄少天却抢先开了口。

“你打算跟着叶修看看他想做什么？来推断任务是什么？”黄少天飞快地说，“你觉得这么跟着他有用吗？哎我说直接点，你觉得我们跟着他，他知不知道呢？”

这其实也是张佳乐之前一直顾虑的，叶修也许真的正在赶去任务点，又或者——这只是个陷阱而已。

他们想干掉A组，A组又何尝不想干掉他们。

叶修这个人不仅能打，还鬼得很，你要去猜他思路，反而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你觉得呢？”张佳乐问。

“我哪知道啊，玩阴谋诡计这些，我最不擅长了。”

你倒是挺爽快的。张佳乐默默看着他。

“所以我权衡了一下，”黄少天话锋一转，“你看，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完成任务并且揍了老叶一顿；次之是我们没完成任务但是揍了老叶一顿；再次是我们既没完成任务又没揍老叶一顿。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反正我们先揍他一顿，怎么都不会亏的。”

好吧，张佳乐发现面前这个新人和自己想的似乎完全不一样，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把他放在“新人”的位置上。

“你……和叶修有仇啊？”

他随口问了句，没想到黄少天立刻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张佳乐无语。

黄少天显然是个不怕麻烦的，立刻热情地开始讲解：“我是第七军区的嘛。当年我老大——就是我师父——代表我们军区去参加几大军区联合演习。他那会信誓旦旦要拿个奖杯回来。哎讲得那么真，搞得我们都信了，巴巴地搬凳子守着电视等直播。结果我靠！就看见他碰上你们第六军区的，就这么给你们干掉了，麻利的。”黄少天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

“那会我们可是看直播，你知道吧那种感觉，我靠！真是气死我了！恨不得冲到电视里手刃了你给他老人家报仇。结果我气还没消呢，你特么就给叶修干掉了——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我不懂……这么说跟你有仇的不是我吗？

张佳乐愣是没搞明白黄少天的脑回路，他默默和黄少天拉开了点距离。

黄少天毫无自觉，又热情地靠过来一胳膊揽着他：“反正从那时起，我就暗暗下了决心，哪天要碰上叶修，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不……呃……”

“你懂的吧？我一看你就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所以你肯定明白的吧？”

谁跟你是一类人。张佳乐下意识想反驳，但黄少天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

心头不自觉就动了动，张佳乐话到嘴边变成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嘛，不知道怎么做好的时候，做让自己最开心的事就对了！”

黄少天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忽然小声说：“你说，我们在这说话，他听不听得到呢？”

说完他就高声朝下面喊：“老叶！你听到没有？”

叶修居然还真的停下了，还朝这边回了话：“小朋友，你们败者忆苦思甜大会开完啦？”

黄少天怒：“你叫谁小朋友！”

“叫你呢叫你呢。吵了我一路吵得我头都痛了，张佳乐你们带的这什么生化武器。”叶修摆摆手，“来来来要送死自己出来，速度的。”

张佳乐和黄少天两个人毫无疑问都是高手。这样两个高手偷偷跟在自己后面伺机寻找出手的机会，对此叶修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但是跟着他还一路嘀嘀咕咕叨叨叨叨就是另一码事了。

“干嘛要我们过去。”张佳乐也说话了，“你过来！”

“凭什么我过去？”

“我可是后辈！”黄少天理直气壮。

叶修都乐了：“好好好，那我过来了！”

他说上就上，直直朝着林子冲过来——这要放在其他人身上简直就是去送死，但叶修这么冲过来，却如同带着死神呼啸而来。

“来来来来来！谁怕你啊！卧槽张佳乐你怎么这么败家的……”

黄少天的声音淹没在一片炮火声中。

 

 

硝烟变成了屏障，近在咫尺的交锋如同按下了快进让人目不暇接，但交战双方却又一分一毫都把握得清清楚楚。

终于叶修在层层烟雾中坚定地举起枪：“找到你了哦。”

那时世界是喧嚣的，远远近近都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是安静的，那身影在浓烟中悄无声息地跃起，挥剑。

第一波炸弹炸响时黄少天的声音就被吞没了，像是被这轰鸣掩盖了——不是这样，从那时起，他本来就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安静的时候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加轻、更加静。

现在他就这么静悄悄地出现了，毫无预兆的，你甚至还没感觉到他，先感觉到的是贴近颈项的锋利的寒意。

但叶修就在这时忽然滑了下——像是不经意的——他身体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倒下去，脚下扬起一片沙尘，恰恰以分毫之差避过了死亡的刀刃。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叶修返身对上来不及收刀的黄少天，张佳乐接应，被击退。黄少天倒，张佳乐伤，退。

事态发展简直匪夷所思，但因为那瞬间扭转局势的人是叶修，于是又显得合情合理。

张佳乐的判断也是飞快的，一败立刻退走，毫不恋战。叶修抬脚正要追，忽然觉得耳边一震。

“我靠靠靠靠靠！你居然拿沙子踢我！哪有这样的！太过分了！你做前辈的怎么能用这种卑鄙的计策！无耻！不要脸！……”

那年头的沙箱演习还没有判定“死亡”就被送返的机制，“尸体”们倒了就躺在地上，只是不能动而已。

刚刚变成“尸体”的黄少天瞬间又恢复了吵吵闹闹的本色，叶修被他吵得头一大，再一看眼前一片烟雾滚滚，张佳乐早没了影。

随着张佳乐撤离，炮火声终于消停，风一吹，硝烟也散了。黄少天躺在地上继续骂骂咧咧，叶修走回来，手里的长枪戳了戳他：“喂，安静点。”

黄少天躺在地上躲不了，被戳得大怒：“对尸体尊重点！”

“尸体不要说话！”

叶修这会显得挺悠闲，既不赶路也不去追张佳乐，反倒掏了根烟出来点上。

刚刚被秒了的黄少天躺在地上不怎么服气：“这次是我大意，等出去了我们再来过，我不信打不到你！”

“再来多少次也一样。”叶修慢悠悠地说，“小朋友，多练练。你一击不成都不准备下一招吗？”

黄少天立刻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准备！”

叶修居高临下望着他，嘴角浮现笑意：“你所谓的准备是趁机偷了我身上的任务条吗？”

黄少天难得地不说话了。

叶修倒是话多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就是想偷我身上的纸条啊？你以为我真追不上张佳乐啊？我这么说吧，从一开始，我要不想让你偷我的任务条，我能让你知道我把那纸条放在哪？”

黄少天眼睛眨了眨，他这会看上去不仅安静，而且难得地显得乖巧。他刚刚偷出的纸条已经给了张佳乐，而张佳乐已经带着纸条回去找其他人——如果这是陷阱，那他们整个组可能都危险了。

叶修蹲下来，戳了戳他脑袋：“嫩，多学着点。不过刚刚能从我身上偷到东西是你本事，我没放水，值得你炫耀了。”

“……你怎么这么黑啊。”黄少天半天憋出句。

他们正说着，刚刚平息的炮火声忽然再次响起。黄少天先变了表情，叶修不紧不慢站起来：“哈，这算是学乖了，还是做傻事呢？”

张佳乐又回来了。

 

 

刚才叶修和黄少天说的话，张佳乐其实没听见。他退走以后立刻联系了韩文清，简要说明情况。

韩文清在那头问你怎么想，张佳乐安静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脑袋里转过很多东西，心中那只鸟在拍打翅膀，扑啦啦啦。

他说：“纸条不知真假。叶修是真的，可以揍。”

韩文清也是同样的意思。当即表示纸条的内容交给张新杰分析，他们分一队人赶过来先把叶修给堵了。

他们这些经常吃叶修亏的人，对付叶修简直有一种野性的直觉。

 

 

层层叠叠烟影中，张佳乐模糊的身影显现出来，虚虚实实，忽隐忽现。

叶修毫不慌张，叼着烟笑了笑，咔地上了个膛：“张佳乐你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

他话没说完就给打断了。

“哇！”黄少天躺在地上大喊，“张佳乐你真是威武得跟天神下凡一样！快快快打爆叶修那个老不要脸的！”

“你闭嘴！”叶修和张佳乐同时脱口而出。

 

 

那场军演出来，黄少天和张佳乐就这么混熟了。一起住在集训营里时，黄少天经常抱着小本本来找他一块看鬼片。

有天黄少天抱着把吉他在宿舍楼下喊他：“张佳乐张佳乐张佳乐！张佳乐同志，我特别中意你。接下来这首歌是专门献给你的，你可不要被吓到！”

张佳乐站在窗口边想少瞧不起人了，我在第六军区的时候追着我唱情歌的姑娘能从军营排到大马路对面去，能被你这种妹子都没见过几个的家伙吓到？

黄少天调了调音，张口就唱。

张佳乐被吓到了。

这一个音都不在调上还能唱这么起劲，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窗户打开，一颗脑袋探出来对着下面吼：“吵什么吵！这处对象呢！还让不让人好好谈恋爱了？！”

黄少天毫不示弱，立刻怒吼回去：“你吵什么吵！这追对象呢！不要破坏别人追求幸福的机会！”

张佳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等黄少天一阵鬼哭狼嚎完了，才淡定地问：“你打牌又输啦？”

黄少天笑嘻嘻的，一副还是你懂我的模样说不是不是，是真心话大冒险。

张佳乐哦了一声，又随口问那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真是随口问的，没想到黄少天瞪大眼睛诧异地看过来，忽而又嘿嘿笑：“你说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多年以后张佳乐回忆起来，当时的自己居然还认真想了想答案的。

 

 

-end-